甜风

第三十七章：犬牙野猪。

 

黄濑再次小心地给紫尾山鹿的眼睛盖上一块帕子。

 

闻哨而来的侍卫很快就找到了黄濑。在看见紫尾山鹿的时候，饶是这位侍卫见多识广，也不免眼睛一亮，连连称赞黄濑的捕猎技巧高明。

黄濑有点得意，想到这头紫尾山鹿是他抓了两次得来的，更免不了有点乐不可支。

他和侍卫随便聊了会，又突然想起来什么，立刻拍着侍卫的肩膀，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他一句：“你们把紫尾山鹿带回去以后，直接交给小紫原，这是我专门打来送给他的，无论任何人讨要，都不要管。”

 

紫原今天下午并不出赛——实话说，他也不喜欢比赛。躲在在驯马场里吃些坚果、糕点，对于紫原而言，反而是不能再惬意的一种享受了。

 

那侍卫也知道紫原和黄濑的关系一向很好，急忙连声答应了。

 

……

 

在茂密的树林里随意地转了两圈，第四次的投放很快便来临了。

 

这一次，黄濑碰到的是两只虎皮獐子。只见这两只虎皮獐子一前一后离的很近，时而啃食着石头上附着的青苔，时而互相追逐几步，看见黄濑迎面而来，也只是好奇地睁着眼睛瞅了瞅，并不逃避、害怕。

黄濑拍拍斑点的脑袋，轻快地绕开了那两只虎皮獐子，仿佛视而不见一般，施施然地驱马而行。

 

 

虎皮獐子，属于小型偶蹄类食草动物。外形和普通鹿类相似，但个头则要娇小许多。大多数的虎皮獐子都喜欢单独活动，它的食谱也比较宽广——地衣、苔藓和数百种高等植物的根、茎、叶、花、果实、种子，等等等等，都是它的美餐。

因为悬蹄发达，虎皮獐子非常擅长疾跑和跳跃。不过，它的性情温驯亲和，并不太害怕陌生人类，非常非常容易被捕获。

 

连新手狩猎者们，也非常不青睐这种猎物。

大多数人都认为，虎皮獐子是软弱者才会猎捕的目标。至于像黄濑这样经验丰富的老牌猎手，更是对此不屑一顾。

 

……也许，大约狩猎的猎手们，关注的是狩猎行为本身所带来的刺激感和成就感，而非狩猎行为最终带来的成果吧……

 

……

 

黄濑轻轻遏住马头。他跳下马，蹲下身子，小心地捻起树干表面附着的一小撮泥土，放在鼻翼下面闻了闻，然后又用食指和拇指的指尖捻开，在眼前斟酌着分辨了片刻。很快地，他就有些惊喜地转头，向着斑点绽放了一个令朝阳失色的笑容。

 

对美色早就就司空见惯的斑点非常免疫黄濑的笑容，它对此的回应，只是百无聊赖地喷了喷鼻息。当然了，这种高度发达的审美眼光，同样出现在风之王、苜蓿仔等马匹身上。

 

……顺便说一句，斑点始终坚定不移地认为，这个世界上只有亲爱的雪丸，才算得上男（马）神级别。

 

 

“小斑点~你猜我找到了什么？”黄濑轻手轻脚地走回斑点身边，喜滋滋地凑近了一点，一双金色的眼眸灼灼发着光，又亮又炫目。

斑点嗤之以鼻。

环顾四周，都没看见什么猎物，这让它有点不耐烦地前足刨了刨地。

 

——黄濑有时候和绿间一起出来赛马遛弯，它还没有跑过瘾，两位主人就会因为发现了什么特殊品种的药草而提前回家。而每次发现了什么，黄濑都是这幅笑逐颜开的表情，然后一个劲儿地对着绿间邀功。

 

这让斑点觉得有点不高兴。

 

……不过，这一次很可惜，不，应该说幸运地，它没猜对。

 

 

黄濑做了个“噤声”的手势，然后煞有介事地摇了摇头，伸出手指点了点斑点的鼻子，一副谆谆教诲的模样：“小斑点，安静！要有耐心……这种痕迹很新鲜，应该是刚刚留下不久……体型肯定有这么大！”说着，黄濑还在空中比划了一下。

虽然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，但黄濑的语调里面，依然带着几分无法遏制的雀跃：

“……嘿嘿，小斑点，我应该是找到了一个大家伙！”他用一根手指点了点自己的下巴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：“我猜，肯定是灰背野猪，或者鹿蹄野猪……嘛嘛，鹿蹄野猪这个时候出现的最多了。”

 

被主人那流露四周的欢快情绪所带动，斑点也跟着摇晃了一下脑袋——如果不提前结束狩猎，斑点还是很乐意配合一下孩子气的主人的。

 

 

沿着树干、草丛周围那些隐约不清的痕迹，沿着道路慢慢游走、寻找，不多时，就可以清楚明白地听见有动物发出沉闷的哼哼唧唧的声音。

 

黄濑往灌木丛里缩了缩身子，他擦了擦手心里的汗，小心地往前挪。

 

通灵性的斑点在这个时候，基本都不需要主人做什么暗示明示，在下风处走得不远不近，有时候甚至还会刻意放轻落蹄的力气，并且避开小水塘、枯叶堆之类容易发出响声的地面——黄濑最开始狩猎的时候，隐匿自己踪迹的本事甚至还不如斑点。

 

这点和赤司基本脱不了关系——要知道，赤司曾经帮着黄濑训练过一段时间斑点。

 

[经过小赤司之手的动物，基本都要成精了。]

 

黄濑远远地回头瞟了一眼斑点，默默地在心里暗自腹诽了一句。

 

 

哼唧声愈发清楚了，黄濑小心地压低身子，从灌木的缝隙里望过去。他很快发现，自己方才一只跟随着的，居然是个超级皮厚的大麻烦——犬牙野猪。

 

这下子，他免不了露出了几分欣喜，又夹杂着隐约有点苦恼的神情来。

 

……

犬牙野猪通体呈现棕灰色，四肢的颜色略深，这一点和其他的野猪（譬如鬃毛野猪、鹿蹄野猪等）没什么不同，但它有一个有趣的独特特征——犬牙野猪后背上有三道显眼的白色的痕迹。

这一点，使得犬牙野猪变得非常容易辨认。

它非常喜欢蹭树，因此它的皮肤变得格外厚实。同时，它也拥有非常尖利的獠牙，性子也要比其他的野猪野、凶、蛮很多。

 

这就使得犬牙野猪成为了野猪中最为难对付的一种，也有猎手把它叫做“长刺的硬骨头”。

所以，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猎手会想不开到招惹它。在自然界里就更不用说，这种大家伙，几乎算得上是称霸一方的领主，就连老虎狗熊之类的猛兽，只要不是到了快要即将饿死的境地，绝对不会想着找它的麻烦。

 

……

 

想了想，黄濑退出了百米，来到斑点身边。他伸手把自己后腰上的捕兽夹取下来，扔到斑点背上搭着的一个袋子里，又把身上背着的弓箭卸下来放妥。皱眉想了想，他扒拉了一块护心镜往胸口一塞，取了一些药品揣好，又扎紧了袖口、腰带。最后，将一柄锋利的匕首捏在了手中。

 

捕兽夹通常是猎捕寻常野猪的最佳法宝，但如果拿来对付特别皮糙肉厚的犬牙野猪，却派不上什么用场；弓箭就更别提了，细细的箭矢能不能擦破犬牙野猪的皮，都是个未知数。

 

其实，还有一种对付它的方法，那就是就地挖一个插满竹箭倒刺之类的陷阱。等待，或者将野猪激怒，引入陷阱。

这种方法不太危险，成功率也比较高。

不过，这一次，黄濑准备要贴身肉搏，誓和这只犬牙野猪死磕到底——这话说早了。

 

黄濑回到原地时，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峰已经和那只犬牙野猪干起了仗。

 

青峰一手持一个圆形的小铁盾，将野猪的冲撞尽数接下——犬牙野猪的力气极大，冲撞之下甚至可以折断小型树木，一般的家将能与之周旋半盏茶就算不错的。而青峰的格斗技巧在家将中数一数二，自然不是寻常等闲之辈。

青峰另一手握着一根颀长的木棍，木棍是特制的，两头粗实，且用铁皮包了一圈，非常适合重击——重击是为了将野猪击晕，只会造成内伤，却鲜少伤及皮肉，是寻常家将们狩猎常用的武器。

——说实话，犬牙野猪这样的刺头，唯有青峰、紫原之类的人物能与之抗衡。黄濑终归是嫩了些。

 

黄濑并不恼，他寻了个青峰能看见自己，却不会影响战局的位置蹲了下来，双手托腮，两眼放光地盯住了这场拼斗。

青峰先还吃惊，之后不由笑了一笑，他任由黄濑去看，有时候得空还会讲解一番，无论是走位、格挡的技巧，亦或者是出手的力道，他毫无保留，悉数倾囊相授。

 

良久之后，青峰的汗浸湿了衣衫，而犬牙野猪终于力竭，嗷嗷叫了几声，萌发了退意，终被寻到良机的青峰重重击昏。

黄濑飞快地吹响了口哨，见他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走了过来，便殷勤地递过一支水囊。

青峰取下塞子，仰天啜饮，清冽的水流迸泄入喉，十分爽快。他一口气将水囊喝了个干净。

 

“小青峰，你好强啊！”黄濑凑过去看那只犬牙野猪，青峰对这样的夸奖坦然受了，耸耸肩：“我本来就最擅长近身格斗，剑道只是御敌的手法。”

他掂了掂手里的木棍，示意黄濑拿去。

“给我吗？”黄濑受宠若惊。

“狩猎快结束了，我再去看看有没有熊。别的猎物我懒得出手，对熊又用不上这东西，你拿着用吧。”青峰吹了个呼哨，风之王闻声而来。

很快，巡逻的侍卫也赶了过来，用结实的绳索将野猪绑了，青峰与黄濑告别，施施然骑着风之王离开了。

 

黄濑唤来了斑点，这场搏斗看得他热血沸腾，他翻身上马，策马在林间奔袭而去。

 

总有一天，他也会成长成为一名真正的家将，可以作为赤司家主最得力的臂膀，为赤司获取荣耀，而不是被别人护在羽翼之下，作为永远懵懂而天真的存在。